本帖最后由 心双双 于 2022-5-13 17:18 编辑
感悟执拗
一、苹果 我站在村子中心一片开阔地上,距离老宅大门口30多米,连阴雨下了好多天,没有一丝停歇的迹象。密集的雨柱就像电线杆子,从天顶直栽下来~疾速、迅猛。无数道雨柱刺向我的头、两肩、前胸后背、双腿和脚面。它们贪婪地啃咬撕扯着。它们一旦触及到身体,立即化作无数颗雨石,犹如一枚枚无情的导弹,冰冷的弹头扎进我的全身——好冷啊,浸入骨髓的寒冷。穿着单薄夏衫的我,上下两排牙齿不停剧烈地抖动咬合着。 母亲站在老宅大门口的门檐下,一声声不停地唤着我的名字:文红,回来、文红,回来、文红,回来… 我执执地站定,看着母亲… 30多分钟前,村南头和母亲要好的婶婶带着儿子来家里串门。母亲和婶婶欢声笑语聊了许久。临走时,母亲从箱柜里拿出一个红红的大苹果,递给婶婶儿子手里。80年代初,物资十分匮乏,农村家里箱柜有两三个苹果,金贵金贵的,是舍不得吃的。方圆几十里的数十个村子,也没有多少棵苹果树。领袖离开没有多久,那时的天是蓝的,水至纯洁清,土壤里没有化肥农药,空气中没有铅尘、没有塑料微粒和雾霾,果树庄嫁自然地生长,因为没有规模化种植,果树在生长期里被阳光雨露细心地呵护,成长的过程惬意自由,数十里内,人味不会去惊忧到它们,更没有汽车的轰鸣声冷不丁吓着它们,所以苹果是恩赐,如同那时的克莱因蓝天~也是恩赐。打开箱柜,苹果的香气漫溢、光华四射。我心里的馋虫吊引着我,见母亲只拿了一个苹果递给婶婶的儿子,质问母样为什么不给我?母亲一开始告诉我说没有了,但我知道箱柜里还有两三个,尽管箱柜平时是锁着的,钥匙在母亲身上。我缠着母亲要,死拗死拗地、不停歇嚷着要,母亲劝不过我,告诉走到门口的婶婶和儿子等等她,她去一下马上就来送她们,母亲从箱柜里拿出一个苹果放到了我的手里。看着手里的苹果,我忽然中了邪,一瞬间感受到极大地羞辱,觉得自己没有了自尊,一股狂暴刷向我,我愤怒地举起手中的苹果,恶恨恨地砸向了大门出口右侧的羊圈里,红红的苹果滚落过羊粪,碰到内墙壁上,五分四裂…… 母亲被这突然的一下怔住,婶婶安慰了我一会,向母亲告辞离去。母亲没有骂我,丝毫没有责备我。这一刻,自私的我完全不考虑母亲的感受,邪恶狠怒之火上下跳窜,还不解恨,拉门而出,跳进雨中。 我站在雨中,任凭冰冷的雨水击打着,好像这样能发泄心里的怨气和怒火。雨太大了,母亲淋着雨赶快跑过来拉我回去,我执拗地站定,任母亲怎么拉怎么劝,不为所动。像一块铁石,内心充满了嫉恨、愤怒、狂躁,此刻的我心肠似铁,血液如冰。 母亲拉不回我,默默地退回到大门口门檐下,不停地唤着我的名字:文红,回来… 我站在雨中,执拗地站着。这一幕永久刻入了我的DNA和灵魂。 母亲无私且深深地爱着我啊。 我伤了妈妈的心! 二、深渊 2022年3月9日,玥玥在北京发来微信视频,画面里一个毛茸茸的小家伙,眼睛睁不开似的。摄像机对着小家伙说道:张凡师兄好啊,我是恭喜呀。当时我心里乐的,给中山的朋友说,我师父抱了一只小狗,给朋友看视频,俩人还研究了一会是什么品种。从广州回到北京,打开门,恭喜摇着小尾巴高兴地扑向我,围着我的双脚转圈,顺着小腿往上扒,这个亲啊,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——是的,久别重逢,虽然我已经忆不起缘起,然而这个世界没有随机也没有bug,没有你该遇而碰不到的,也没有你不该遇而碰到的。恭喜养在客厅阳台,每次走到客厅,它都像见到亲人一样,兴奋地扑过来,摇着小尾巴,跳着短腿舞,舔裤腿,咬裤子,撒娇讨欢喜。 3月16日,父亲急诊送到省城医院,17号我坐车回家照顾父亲。去年年底辞掉工作后,就立即筹措新的生存规划,在广州已经进行到选好办公场所,静等着总部的启动信息。一个礼拜后,父亲顺利出院,我也返回北京,庆姐奉师命从天津乘933来到北京,通大一下子热闹起来。 师父说,恭喜因玥玥而化生来到开心大家庭。平常照顾小家伙的担子自然落在玥玥肩上。每天清晨我打开房门,这小家伙像只小火箭“嗖”地一下子窜到跟前,摇着小尾巴,跳着短腿舞,又舔又咬和我打招呼亲热。像往常一样,任它怎么抓怎么咬怎么舔都由着它。玥玥每天喂它也没有跟我这般亲,庆姐半天不出屋,出屋来恭喜大半也不理庆姐。慢慢地,这家伙憋尿时拉尿,兴奋时也拉尿,不到两个月的奶狗狗,它哪里懂得上厕所不能随地大小便,这尿多啊,一会客厅滴溜一长串,一会厨房门口屙一泡。随地大便,而且发现大便迹象时,玥玥可紧张了,恭喜它会这边拉完,那边几口吞掉自己的巴巴,我们若是及时发现,立刻上前制止,它会抢宝似地争分夺秒吃完自己的巴巴。乱尿乱屙,次数多了,我有时就会拍它屁股以示警戒。你今天凶完它,体罚它,明天清晨打开门,小家伙又屁颠屁颠摇着短尾巴和你哈罗早上好了。直到有一天,这家伙刚吃完它的巴巴,又追着我跳短腿舞,咬裤腿扯裤子,回到卧室不对劲了,房间里一股臭臭的狗屎味儿,真臭呢,我再也忍受不住,从那天开始,我不许小家伙靠近我,它朝我跑过来,我就躲,躲不了就跺脚凶它。平日里,我对整洁和卫生有着极高的要求,地板每天用毛巾擦洗一遍,不允许有一根头发丝,桌子沙发不允许粘上灰尘的,茶几上的瓶瓶罐罐自然是干净的,鞋柜上的花瓶储钱罐的摆放位置都在最佳视角,每次客人走后,拖鞋刷洗干净后才能入柜,即便客人只呆了几分钟,刷洗也成了固定的程序。很清楚自己的要求,在群居生活时就不能这样,那样会让其他人受不了的,所以放低了很多标准。恭喜尿了拉了,一开始用毛巾擦干净,后来也由着玥玥用拖巴就合着处理,地板也是隔几天擦一次或者干脆用拖巴拖。尿的多拉的多啊,玥玥那里干过这么仔细和密集的活啊,不说照最高标准,就是最低标准也达不到,客厅里永远是一坨一坨的印渍,味儿也大,脏一点也罢了,这味儿实在受不了,更受不了的是,玥玥买来除味剂喷洒,除味剂只能遮味啊,喷洒后更难闻,雷就这样一点一点埋下了。有一天我说了玥玥:你买个狗绳,准备拴大狼狗啊。心里在说,又黑又粗像个邢具。三个人吃饭也吃不到一起去,庆姐不吃晚饭,玥玥也学着不吃晚饭,我不行啊,至少现在不行,每天有俯卧撑,还有高强度的脑部运算处理事情,我得吃呢。两人喜欢吃蒜,几乎什么菜里都得有蒜,尤其凉拌菜,一盘菜半盘蒜,我不喜吃蒜,吃完味儿太大。所以吃饭时我尽量找借口去外面办事,实际是去庆丰包子铺吃饭。 等来了目前的确切消息,总部因为资金问题推迟了广州公司的设立,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落,跳着短腿舞巴结我的恭喜也变得讨厌,也不想和玥玥庆姐交流,每天说不了几句话,有一搭没一搭,表情木讷,头脑发胀,思维昏沉,我开始自己和自己赌气,自己憋自己,既然改变不了环境和别人,也不想改变自己的立场和认知,不去与之辩,不去与之争,你走你的阳光大道,我行我的独木架桥。尽管表情这样,深层次的意识也在努力地想理清这纷纷乱的思绪,大多数情形下理不清这一团乱麻,理不清时就倒下睡觉,黑夜白天,大多数时间躺在床上睡觉。偏偏这时侯父亲因为昏迷又被急诊送往医院。就这样~养家糊口、生活修行、父亲的疾病、乱拉乱尿的恭喜、眼前的一切时时刻刻缠绕着我,这团情绪漫延着,像一团滑不溜湫、抓不住摸不着的雾,而且越来越厚,它们裹挟着我,瓦解着我的意识,一点一点夺占着对这具肉体和灵魂的控制权,眼里所见,心之所想,皆厌弃,周遭的一切对于我都充满了敌意,我陷入了被设好的四面楚歌里。我知道,这不对,努力地挣扎着,然而这团厚厚的雾逐渐变成了一片沼泽,让我越陷越深… 师父知道发生在我这里的一切,我也清楚恩师知晓这一切的一切。这种滋味不好受的,当我意识到陷入,第一个念头是:怎么又是它。是的,曾经经历过这令人窒息绝望的黑暗,当年不知道是怎么爬出来的,现在看来,是根本就没有爬出来,它们并未远离,它们潜伏起来,如同北极常年的冻土,蛰伏在我心灵内核某一角落的深处。它们让这具肉体变得无比沉重,原本轻盈的动作变得迟缓笨拙,几个日常的动作后累的连呼吸都要挣扎,厥不过去后,拉上被子昏睡,朦胧中竭力用心念转换,刹那间似乎扭过来,掀被起来检查自己是否正常,却发现转念的这一点点并不能持续多久……白天~黑夜,不断在躺平与站起之间徘徊翻转。这个我在屏敝,另一个我在努力不使信息放射~因为此刻念头到恩师处也会觉得十分厌烦聒噪。
未完待续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