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时候家里很穷,我们家住在岚山的山坡上,那里曾经是被一些人称为“绝无头”的地方,也就是传说中谁住谁倒霉的地方。因为穷,在当时生产队的帮助下,我们家在那里盖了三间草房子,墙是土做的,顶是木头和麦草做的。房子建好后,山坡和草房就成了我们兄弟姊妹的天堂,后来师父和师母,也就是我大哥和嫂子在那里结了婚,再后来我也在那里娶了媳妇。现在那里已经变了样,草房子不见了,宅基看起来满大的,其实大部分是我爸爸光明推山土垫起来的。
小时侯我比较笨,到了8周岁还不会查数。妈妈无量每次到田里去干活都要想法带上我,但我很害怕不想跟她去,她就问我为什么不愿去,我说:“去了你会教俺查数!”记得她总是掰着手指教我“这是一、二、三……”,然后再掰着手指问我“这是几?”,我数到三,就不知道往下是几了。到了必须去上学的年龄,爸爸、哥哥、姐姐都着急地在我们家的土墙上用粉笔划“竖”,一排排的,几乎是全家出动,可是我只记得那些白色的“竖”是一排排整齐地站着,到底有多少,还是数不清。
本来又瘦又小,还流浓鼻涕,毛发稀黄,穿着破烂,不爱讲话,走路还歪脚,鞋子都穿不好......怎能不让人担心呢!但家里人没有放弃对我的希望,尽管如此还是把我送去上学了。师父在我上学后没多久就到徐州工作了,那时侯他就开始学武术、气功、中医、哲学等等。印象最深刻的是后来他带回家的两本书,一本是哲学方面的,里面有幅漫画,画着两个人面对面看着地上的一个“6”字说:“这是6”,另一人说“明明是是9啊!”,立场不同观点不同。还有一本,看得更早一点,叫《觉海慈航》,那时候我大约上三年级左右,一看这书,感觉不错,就拿到床上躲在被窝里一页页地翻,披着被子按照书里的教法去模仿,从没有怀疑过什么,只是认为是一种自然现象。
我很小的时候就思考地球之外的生命,就想跳出地球看清整个宇宙,生活中巧事神事比较多。原来不能数清手指头的我,到了学校第一学期就考了第一名,直到小学毕业那年,老师把我拉上讲台,我当时很内向,穿着师父、大姐、二姐相继“传”下来的破大褂几乎遮到膝盖,上面还打着几个补丁。
站在讲台前,面对大家,我不敢抬头,只听到老师说:“我因为有这样的学生而骄傲……虽然我只是个农村老师,但有一天小轿车会开到我跟前的……”。那时我没见过小轿车,不知道小轿车是什么,所以记忆也是那么地新鲜!
后来到了高中,我每星期回家带煎饼和盐豆,到学校买开水,其实所谓的开水大部分时间可能根本就没烧开。我在一星期的前三天用开水泡煎饼就盐豆,后三天用从家里带来的麦子换成饭票买饭吃,除此之外连吃加用每星期的零花钱是两元。但那两元对我来说却是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,每次爸爸从他胸前掏出那皱巴巴的带着体温的两元钱时,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而活着!我为什么要索取这沉重而来之不易的两元钱!
我怀念很小的时候他带着我在安徽做农业技术员的日子,那时侯我没有多少思想,他很健康,我也怀念长大后在月光下我帮他牵着牛,他在麦田里默默地往牛车上装麦个子的情景!在清澈的月光下,牛的目光是那么的深邃、明亮而慈祥,它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,斑驳的树影夹杂着时光,就像诗一样从脚下流走!
记得我们家曾经养过一头老白牛,那牛很大,是奶牛,是别人贩来的退役的老牛,我至今都很想念她。生平第一次喝过的牛奶是老爸从她的身上直接挤给我喝的,在田里干活,到了收工的时候,老爸有时还没做完手里的农活,他就将我抱到大白牛的背上,让她带我回家。那时候感觉她的背好宽广啊,就像很大的广场一样,我坐在她的背上,她慢慢地走着,是那么地沉稳,是那么地安详,是那么地。。。。。。。。就像做梦一样!
我们家前前后后养过好多次牛,还有一头牛也是我最难忘的。那一年下大雪,一天,天黑之前,家里只有我和妈妈无量,突然听到“轰隆”一声,我们在土房东侧搭建的棚子被大雪压塌了。那个棚子是用水泥大砖、竹子和水泥瓦搭建的,我们小时候,这个地方的雪还是很大的。妈妈听到声音之后冲出土屋,我跟着跑了出来,棚子已成了平地,全部坍塌在地上,被雪覆盖着。妈妈冲到雪地里用手扒雪,她不停地喊着:“哎哟!我的牛来!”,“哎哟!我的牛来!”,我再一次为人间的疾苦流下了眼泪。牛是我们家的靠山,是我们家最能干活和最值钱的,我们住在山坡上拉东西上坡都要靠她。那一次,我看到了坚强的妈妈,伤心的一面。后来赶来了几位邻居,爸爸也回来了,大家一起扒开雪和瓦,我们看到了我们家的那头老牛,我永远也忘不了她的眼神,她无声地看着我们,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地坚强和无怨无悔!她躺在地上,身上的重物被掀掉后,只是平静地看着我们,当大人将她牵出来的时候,奇迹的是她什么事也没有,也没受伤!
我们家还养过老母猪,小猪两个半的故事就是在那时发生的,那“半”个小猪是花的,灰色的毛,身上有好多黑色的大圆点,养了好久,卖了半个猪的钱,他很可爱,但我们家养猪是为了赚钱,最后大人还是把他卖了。后来老母猪在冬天再生小猪的时候,我们家就用透明的塑料布将猪圈蒙起来,像大棚一样来提高圈里的温度,我们就在塑料棚下睡和玩,看着小猪,帮助弱小的小猪去争取吃奶的机会,有一次死了三只小猪我将他们埋葬了,为此哭了好几次!
在师父和师母结婚的那一天,他叫我在他们拜天的时候放念佛的磁带。就在我按下了播放键时,里边传来了非常响亮和悠扬的撞钟声。平时也听过但并没有在意钟声,但那一刻,那个钟声非常响亮清脆就好像从很远的地方又好像很近的地方传来,我刹那被惊醒了,把周围的一切都忘了!
我好感动,泪如雨下,心中很多的困惑也当下释然,仿佛找到了久别的家乡,流着眼泪跑到师父跟前扑倒在地拼命地磕头。在那个草房子前,在那个爸爸光明用山红土铺就的院子里,泥土地中有很多小石子,满院的村民看着我们,在地球的某个角落,当时正发生着让村里人至今不解的故事。我激动,泪水模糊了双眼,为了不影响婚礼的继续进行我就独自跑到半山腰,坐在一个坟头上哭了将近半小时。那时的岚山还没有现在这么烂,当时有很多的松柏树。以前当刮大风、下大雨的时候我最喜欢独自跑到山上仰望苍天,感受着风与雨的洗礼,风最大的一次,我紧紧地抱着松树,才没有被吹走!大自然太神奇了,太美妙了,山色无非清净身,溪声便是广长舌!
师父结过婚又回四川去了,我毅然退了学,在家务农几个月,那时候才理解什么是泥土的芳香,真的很香啊!花草树木都是那么地神奇,那么地亲切,它们是那么地美丽、那么地充满着艺术气息。
后来在那一年年底我也到四川去了,到了东安,到了严新老师的家里,到了师父修行的地方,一个人在那里修行。独居时基本上都是上午烧点稀饭,吃一点,中午再吃一点凉的,晚上用菜叶和白水煮面条也不加盐。闲时跑过很多地方,也没什么钱,也体验过流浪的日子,看到过人间的疾苦和万象,就进一步发愿要救度这些苦难的众生,为社会更美好而努力!
后来因为领悟到六祖说的:“佛法在世间,不离世间觉,离世觅菩提,恰如寻兔角!”就又回到了岚山,再后来就结婚生子,为生活而奔波。成功失败都有过,虽身在红尘,但道心不改,把大愿和理想埋在心底,在生活中觉悟和修炼。
到了2003年,我在徐州卖杂志,生意越做越好,偏偏遇到了非典。我被非典点回家以后不久,因为当时小孩小,我老婆不行和大姐净言考虑我们还是别到外面去做生意了,就在岚山找点事做吧,但当时我不同意。可是,一天不行从街里打电话给我,说她已和大姐租好了岚山商场的几节柜台,让我抓紧送钱去,我也没考虑就跑去把我们还了帐剩下的,仅有的几千元钱拿了一半给她了。当她们交完钱以后,我们才考虑做什么生意好呢?当时那个铺位还有人争,所以她们在别人的鼓动下,匆匆地抢过来了,但根本就没想好做什么,我和不行考虑了一番,感觉当时岚山的生意不好做,就提出要人家退租金,让给别人吧!可是人家说,其他争柜台的人都好不容易才好言辞退,我们现在租好了,不能给退了。
当其他人听到我们的事后,有些人就骂我们是“少脑子”、“憨”等等。在那一刻我突然静了下来,我反思,我不是很聪明的吗?我不是很能的吗?他们骂的对呀!我好笨啊!
中午默默地回家了,在经过道场的时候,很自然地走了进去,当时第一次见到有人在那里掏弹珠,有人让我试一下,我试了,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了,当时没见到师父,就回家了。
下午,不行还在街里处理那租金的事,我独自关上门,放下了自己的执着和狂妄,开始忏悔起来,回想起师父对我的教育和恩德,我拿出以前在上海时给师父写信的信封,上面还有我那时写的字。我感到自己是多么地渺小却又曾经是多么地傲慢、自私!我将信封展开,在上面一边忏悔一边写着观世音菩萨消业障真言“唵wèng 阿à噜lū勒lè继jì 娑suō 婆pó诃hē”,写完一面,又写完另一面。当我将那张纸的最后一个可以写的空间写完时,当我放下最后一笔的同时,连零点零一秒都不差,我家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。“李方,师父让你到前边去”四娘法明喊了两声,我都不敢相信师父会喊我,过了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,答应了一声就跟着法明到道场去了。
当时,我到了道场,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滚弹珠。我是师父的弟弟,住的也很近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些,可见我离道场有多远,非道远人是人远道。我看到师父坐在走廊底下,有两位徐州的朋友在过关,师父正在给他们开示,我就默默地在一边看和听,在他们休息的时候,我对师父说:“我能不能试一下?”师父说:“可以!”
我试了几次之后就开始正式过关,闭上双眼开始丢弹珠,连续三次都丢进去了,我摸到弹珠之后就高兴地睁开眼往回走,当时还很浮浅,自以为是。虽然有了忏悔之心,但还是轻浮的很,当我快走到起点的时候,师父说:“闭上眼连续丢进三次,然后还要闭上眼回到起点,才能算过关,在这个过程中一定要管好自己的眼睛,如果中途睁眼了,就要连续丢进六次才能算过关,如果第二次再睁眼就要连续丢进九次才算过关,你现在要想过关,必须连续丢进六次,才可以!”
也许是害怕被罚的更多,我一下冷静下来,连微笑也抛弃了,认真地开始了第二次过关。当时已是初秋,天开始下起雨来,我穿着衬衣和厚夹克都淋湿透了,感谢雨的帮助。我在黑暗中摸索着,想到自己和人间的凡夫们不正是这样地在黑暗中摸索吗!我一边摸,一边听着师父的开示,执着和傲慢也在一点点地放下,整个过关的过程就是一个放下自我的过程。我当时并不知道是加罚三颗就可以,就又连续丢进六颗并回到原点。
当时也不知道那就是过关,也不知道过关的意义是什么。我完成六颗之后,师父回到房内继续开示大家,不行也在我丢弹珠的时候赶到了,她其实已在我之前的数月拜了师。那两位徐州的朋友拜了师,法号是:净莲、净荷。我看到他们拜了师,就鼓足勇气问师父:“我可以拜师吗!?”师父很慈悲地说:“可以啊!”
我一下扑倒在师父跟前,泣不成声,大声地哭着说:“人生太苦了,我再也不想这样活了!”
激动、感动,让我没听清师父给我起的法号,后来问不行才知道,我的法号叫诚示。
人生如果不修行,不觉醒,真的很茫然,很辛苦,甚至很无聊,不断地流浪生死,苦海无边。所以我要求道,求真正的解脱烦恼,真正的轻松快乐,真正能利益众生的圆满大道。众生无边誓愿度,法门无量誓愿学,烦恼无尽誓愿断,佛道无上誓愿成。
顶礼师父!
顶礼大家!
愿一切众生皆离苦得乐究竟解脱!
2010-1-19